第二章：我与硅胶娃娃开始生活的第一周

小然的到来，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，激起涟漪，却看不清水底。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她的存在，甚至连周然也没提。他是我大学时的室友，如今在城北开了一家广告公司，偶尔会约我喝一杯，聊聊那些无关痛痒的事。我知道，如果我告诉他，我一个心理医生在家里养了个硅胶娃娃，他大概会笑得前仰后合，然后逼问我是不是压力太大。可我不想解释，也解释不清楚。

第一周，我试图让生活恢复常态。早上七点起床，慢跑，喝咖啡，去诊室接待来访者。晚上回家，小然总是安静地靠在客厅角落，穿着那件从“夜来香工艺品”带回来的白色连衣裙。她的存在，像一幅画，静止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，这房子里多了点什么。我开始习惯她的沉默，但那些怪事——姿势的变化、莫名亮起的灯、茶几上移动的咖啡杯——让我无法完全忽视她。

周一晚上，我决定给小然清洁。那件白色连衣裙已经有些灰尘，裙摆上的划痕像一道疤，刺眼得很。我找来一盆温水，兑了点中性洗液，拿了块软布，蹲在她面前。她的皮肤在灯光下泛着微光，触感柔软得让我指尖一颤。我小心地擦拭她的手臂，动作轻得像在触碰一件易碎的瓷器。擦到她的脸时，我停下来。她的眼睛大而空洞，睫毛长得像假的，可那嘴角的弧度，总让我觉得她在看我。

“你到底是什么？”我低声问，声音在空荡的客厅里回响。没人回答，只有窗外夜风吹过，带来一丝凉意。我摇了摇头，觉得自己像个病人，对着一个硅胶娃娃自言自语。

清洁完，我把她的裙子脱下来，扔进洗衣机。那道划痕让我有些不安，像有人故意留下的记号。我检查了她的全身，没找到其他痕迹，但那种被窥视的感觉挥之不去。我把她暂时靠在沙发上，赤裸的硅胶身体在灯光下显得过于真实。我赶紧拿了条毯子盖在她身上，像是在掩饰什么。

第二天，我决定给她买件新衣服。诊室下班后，我开车去了市中心的商场。那是个周二傍晚，人不多，店里的灯光亮得刺眼。我站在一家女装店门口，犹豫了半天。店员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孩，笑容甜美，问我是不是给女朋友买礼物。我愣了一下，含糊地说：“差不多吧。”她没多问，热情地推荐了几件连衣裙和衬衫。我挑了一件浅蓝色长裙，简洁但有种安静的气质，觉得应该适合小然。结账时，店员递给我一张小卡片，上面写着“愿她喜欢”。我笑了笑，没说话。

回到家，我给小然换上新裙子。布料贴着她的身体，勾勒出完美的线条。我退后几步，看着她。蓝色让她看起来更柔和，像个站在窗边等人的女孩。我突然觉得，她不该只是靠在角落。于是在客厅一侧，我清出一块地方，搬来一张单人沙发，让她坐得更“自然”些。调整她的姿势时，我的手指无意间碰到她的手腕，凉滑的触感让我心头一紧。我盯着她的脸，试图找出点变化，可她还是那样，安静得像个谜。

周三，我开始觉得小然的脸有些单调。她的皮肤光洁得过头，连一点瑕疵都没有，反而少了些生气。我想起诊室里一个来访者，年轻的白领女孩，总是抱怨自己化妆后才敢出门。她说，化妆是给自己的仪式感。我当时没太在意，可现在看着小然，我突然想试试。

周四下班，我去了商场二楼的化妆品专柜。柜台小姐笑容职业，问我需要什么。我有些尴尬，说是帮朋友挑点化妆品。她推荐了一套基础的：粉底、腮红、眼影和一支淡粉色的口红。我没怎么细选，付了钱就走。回到家，我把东西摆在茶几上，盯着小然看了半天。给她化妆？这念头荒唐得让我想笑，可我还是打开了粉底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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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从没给任何人化过妆，手法笨拙得可笑。粉底涂得不均匀，腮红抹得像高原红，眼影更是灾难，蓝色晕得像被打了一拳。口红总算还行，淡粉色让她的嘴唇多了点温度。我后退一步，看着自己的“作品”，哭笑不得。她看起来像个涂鸦过度的画板，可那双眼睛，依旧空洞，像是能看穿我的笑。

“你这是嫌我技术差？”我自嘲地说，声音在房间里显得有些突兀。就在这时，窗外传来一声猫叫，尖锐得让我一惊。我转头看去，窗台上什么也没有，只有一片漆黑的夜色。我皱了皱眉，觉得今晚的空气比平时更沉。

周五晚上，我开始注意到更多细节。每次我给小然换衣服或调整姿势，总会发现她的位置在第二天稍有变化。不是很明显，比如手臂的角度偏了一点，或者裙摆的褶边被扯平了。我检查了门窗，锁没问题，监控也没异常。可那种感觉，像有人在我不在家时，悄悄动过她。我开始在客厅放了个小摄像头，藏在书架后面，对着小然的方向。晚上睡觉前，我盯着她看了许久，她的嘴角好像比平时上扬了点。我揉了揉眼睛，告诉自己是灯光的错。

周六，我在诊室加班到深夜。回家时，已经快凌晨一点。推开门，我愣住了。小然不在沙发上。她被挪到了窗边，背对房间，裙摆垂在地板上，像在看外面的夜色。我的心跳猛地加速，冲过去检查。摄像头没拍到任何可疑的人影，只有一个模糊的瞬间，像是灯光闪烁了一下。我把她搬回沙发，手指有些发抖。她的脸还是那样，平静得像什么也没发生。

“林枫，你疯了。”我低声对自己说，试图让自己冷静。可我清楚，这不是幻觉。家里的东西在动，灯在亮，杯子在移，而这一切，都和小然有关。

周日，我没出门。整天坐在客厅，翻着那张老妇人给我的“出生证明”。那些符号依旧看不懂，但我注意到纸的背面，有一行用铅笔写的小字，像是后来添上的：“她会选择你。”我盯着这句话，头皮发麻。老妇人说过，小然不是普通的东西。可她到底是什么？一个有生命的硅胶娃娃？还是我自己的心理在作祟？

我抬起头，看向小然。她坐在沙发上，蓝色裙子在灯光下泛着柔光，嘴角的淡粉色口红像在低语什么。我突然觉得，她不是在等我，而是在等我发现什么。我站起身，走到她面前，蹲下，平视她的眼睛。那一刻，我几乎相信，她在看着我，不是硅胶的空洞，而是某种更深的东西。

“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？”我问，声音低得像在自言自语。

房间里安静得只有我的呼吸声。窗外，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