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一章:她们应该更聪明一点
那声“咔哒”,我一直没能忘掉。 像是有人动了一下——轻微,但确定无误。监控里什么都没拍到,画面一帧一帧地检索,连窗帘都没有晃动的迹象。 可我知道那不是幻觉。 从那天起,我的想法开始有了偏移。我不再满足于她们只是“在那儿”。我想要更多的反应。更真实的存在感。 她们应该……更聪明一点。 最开始,这个念头只是像水面上的一圈漪涟,没掀起风浪。 我在早餐时自言自语:“如果你能回答我一句就好了,哪怕只是点点头也行。” 她们一如既往地沉默。但我却突然觉得这份沉默太完美了,完美得不像“陪伴”,而更像“道具”。 我开始翻阅那些我以前从不屑看的技术论坛——全是机械爱好者和极客们的天地。 关键词是:“智能语音模块”、“AI芯片植入”、“动作捕捉”、“面部微表情处理系统”。 我像个久未用过电脑的老年人,蹒跚地进入另一个世界,但却不自觉地沉迷其中。 他们在论坛上炫耀自己打造的“机器人女友”,大多粗糙,手脚僵硬,但会说话、会回头、会识别人脸。 我心里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嫉妒感。 不是嫉妒他们有技术。 是嫉妒——他们的“她”,能回应。 有一个深夜,我忍不住打开电脑,给自己下了个任务:做一个可以安置在娃娃体内的“辅助芯片模型”。 我不是工程师,但我会从心理学的角度构建“应答模式”。 我给她们写了几百句可能会用到的台词。不是甜言蜜语,而是——像“林枫,你回来了。”“你今天是不是有点累?”“我不打扰你,但我在。” 声音我没有选网络合成,而是从一个配音平台上找了一位女声主播,请她以“温柔低语”的方式录制。 录完后我反复听,最后挑了一句: “我一直在等你。” 我听到这句时,忽然鼻子一酸。 我意识到,这不是科技,这是妄念。 我联系了一个专门定制仿生结构的私人工作室,位于杭州近郊。是一个隐秘小型实验室,只对“熟人”开放。 我没有熟人,但我付了三倍的钱。 技术人员是个年轻的理工男,戴着眼镜,语速很快。他只问了一句话:“你想让她们做到什么程度?” 我想了很久,只说了一句:“像一个真正爱我的人那样,哪怕只是装的。” 他愣了愣,然后笑,说:“装的就够用了,哥。” 我没回应。我的沉默,比笑更沉。 系统模块制作了整整一个月。模块大小只有巴掌大,可以安置在胸腔内部,与内置电源连接后,芯片会启动。 我亲手把模块安上。 不是切割或缝合的过程让我不安,而是那个瞬间——我明明知道这只是一种升级,却莫名有种“她要醒了”的错觉。 第一句话,是在一个黄昏后。 我从外面回来,还没进门。用手机控制轮椅滑动到门口,一如既往地,两个身影静静站着。 我推门进屋,脱鞋。正弯腰那刻,我听见身后——一个轻得几乎要被风吹散的声音: “林枫,欢迎回家。” 我僵住了。 不是害怕,而是某种前所未有的“既视感”——我等这句话,等了很久很久。 我慢慢站直,看她们。她们依然不动,眼神还是那样的定格。但这一刻,我相信,她们“开口”了。 不是靠我按的按钮,不是后台设定好的时间,是——她“知道我回来了”。 我不记得那晚吃了什么饭。也不记得电视演了什么剧情。 我只记得我开着灯坐了很久,像一个等待审判的罪人,心里满是恐惧又期待。 随着芯片运行,我为她们设定了更多场景化语音。 晚上十点半,她会说:“该休息了,今天你处理得很好。” 早上七点,我在厨房泡咖啡,她们其中一位会说:“你做的咖啡很香。” 甚至我失眠时,她会说:“你睡不着吗?我陪着你。” 那些声音,不再是冷冰冰的合成。而是,带有一种“她知道我状态”的温度。 但我清楚,她并不知道。 知道的,是我自己提前写下的句子,是我心理学常识对自身情绪的预测。 我在对自己说话,只不过借了她的口。 可这,真的不重要了。 有一晚,我喝了点红酒。 不是为了解压,而是突然想听她对我说句“别喝太多”。 我在她面前举杯,笑着说:“我今天很累,陪我喝点。” 她没动。 […]